The same thought as you.
新荒。
*一个很逊的小言梗。
“那个时候——”
“那个时候,我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骑车了。”
风不大,有一下没一下地吹起新开的发尾。新开留着比一般男孩子都要长一些的头发,带点天然的卷翘,零零落落地垂在他的侧脸。新开的脑袋看上去毛茸茸的,荒北简直想拉住问问,新开怎样不会觉得热呢。
留意到荒北似乎走神,新开看过来,眼神疑惑,朝荒北做着口型。
“靖友——?“
“你在胡说什么,”荒北狠抓脑袋,别开脸,“一个人——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决定这辈子干什么,不干什么?你想想,某天在路上,看到一个很讨厌的人手上拿着你最喜欢的pepsi时,你难道会因此就决定这辈子再也不喝pepsi了吗?不可能的吧——我啊,这辈子非pepsi不可!除了pepsi之外,我是什么也不想喝的!”
“虽然我明白,可是并没有在说pepsi的话题啊……”
“我举个例子。”
新开在身旁沉默片刻,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。荒北留神听了一阵,新开突然口齿不清地问他:
“我刚才说到哪了?”
新开咬了一块动物形状的棒棒糖,荒北没看见对方是怎么剥的糖纸——新开一手揣在裤袋里,另一只手推着车把。车链“喀嗒喀嗒”地发出有节奏的轻响,荒北停下脚步,新开仍旧向前走着,嘴里嚼着糖果,头顶上飘了一簇橘色的头发,车把上挂着的头盔摇摇晃晃。
“新开。”荒北叫他。
新开应声回头,荒北的嘴张张合合,一时想不起自己要说什么,他轻咳一声,问新开:
“你刚才说到哪了?”
足有两个月没见面了,倒是看不出新开有什么变化。
新开——显而易见的胃口不错,也很有精神。荒北在走廊上看见新开被同级生的女孩子们围着索要外套上的纽扣,似乎连衣袖上的扣子都一并要了过去,新开好脾气地应付她们,还拿橘色的画笔给她们画好笑的兔子头。
走廊的窗边,好像连同空气都被染上了浅粉。抱着满怀的漂亮甜食,蓝色的校服衣袖上冒出零星线头,看见荒北的时候,新开笑得好像星星要从眼睛里落了出来。
“笨蛋一样,呆茄。”
“是笨蛋还是呆茄呀?”
新开毫不生气,目不转睛地盯着荒北。
荒北往新开走两步,靠着窗台,捏自己兜在裤兜里的手指尖:
“受欢迎就那么开心啊?”
“开心,是开心的。”
有什么可开心的?荒北想这样问他,但顶着新开坦然的目光,荒北反倒感觉自己可恨地不好意思起来。好像新开的视线带着烧灼的温度,让荒北身体中的血管渐渐发热。新开的身周有甜的味道,荒北猛地呼吸空气,打了个喷嚏,好像清醒过来。
“花粉的错。”
他向新开解释。
他们,连同福富和半路蹦出来的东堂一起去了自行车部,后辈们都在。他们跟着福富傻兮兮地参观部员们的训练,东堂免不了拉着新部员们评讲一番。
荒北无聊地直打哈欠,无意中看见新开——新开吃着泉田那里来的能量棒,神情肃然,视线却在部活室来回扫荡,舌头不时舔一下嘴角——荒北一眼就能看出对方并未上心。跟着新开的视线走,不远的长凳上摆着惯例为他们前辈准备的饯别礼。
荒北走前去搭福富的肩,坏心眼地挡住新开的视线,新开踮起脚尖摇晃身体,脖子快要拉成长颈鹿。东堂眼尖地叫住新开:
“隼人,你这是有什么良策吗!”
“恩?”
“对我们的后辈,有什么要说的吗?”
“大福……”
“啊?”
“不早点吃,是要化开的。”
——连福富都弯起了嘴角,更别提一心捉弄的荒北。一手造就的学究气氛被毁于一旦,东堂气得捏坏了汽水罐。两位箱学的现任部长暗暗松气,张罗着给前辈们馈赠送别的礼物。
“太甜了,我才不要!”荒北在门口叫住泉田,“这个还给你,随便给谁吃掉好了……你们怎么都没有百事的?我去买过来。——我那份你随便给谁吃掉知道吗!”
都没等到回应,荒北一溜烟跑没影。泉田拿着大福转个身,新开没声地站在他面前:
“靖友走去哪里?”
“荒北前辈说是去买百事了……我们百事明明就堆在骑行台边上了呀。”
东堂亮出他的外套,摊置在餐厅的小桌上:
“锵锵——来看来看,隼人,我的外套,你能从上面找到一颗纽扣吗?”
新开好奇宝宝似的凑上去翻看:
“真没有,尽八。很厉害嘛!”
“东堂,一直很强!”
东堂被称赞地得意忘形,荒北骂他:
“起开,东堂,我们还要不要点单啦!”
“荒北,男人的嫉妒真是难看!”
“嫉妒你头上长触角吗?”
被质疑美貌,东堂双手抱胸,傲慢地回敬:
“荒北,你是因为没有人向你讨要纽扣而眼红了吧?”
荒北嗤笑,也不回答。他们点单之后,新开突然提及:
“靖友,有女孩子向你讨要纽扣了吧?”
“有过嘛?”荒北被吓一跳。
“有呀,上午,一楼的过道上,难道是我看错了?”
新开撑着脑袋探究荒北,东堂显然兴奋起来:
“真的吗,隼人!你看见了?什么样的女孩子?我见过吗?”
“那倒是没看清,说不定是我看错了……是我看错了吗,靖友?”
好像有一窝小蜜蜂在心里边扑扇翅膀,荒北被吵得厉害。福富都似乎起了兴趣,他叫一声:
“荒北。”
荒北猛拍桌子站起身:
“别是我们东西被人拿走了吧,怎么那么慢?我去看看好了没!”
“靖友,你吃吗?”
“什么啊。”
“棒棒糖。”
“你这家伙……”推着车到底怎么剥的棒棒糖啊?
荒北被新开从回忆中拉扯回来,新开含着糖,半边脸鼓成一团,递给荒北一根剥去糖纸的:
“看到是兔子的形状,我就买下了……没想到竟然会是可乐味。”
“可乐口味不好嘛。”
“因为是可乐口味,所以轻易就想到了靖友呀。”
荒北的脚步一顿,接着踩上地面。
想到我什么了?荒北看看新开,发现新开也看着自己,新开的头顶上沾染一片花瓣,荒北攥着拳头,赶紧调转视线。被新开轻易想到,好像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,然而荒北的心中好像开了一整片向日葵的田地,金色的花盘绕着他打转,空气中满是香甜的气味……荒北猛然睁开眼睛,新开的大脑袋一下占满了整个视野,甜的味道从他的唇间溢出,像草莓的味道,又像是桃子的……
“你、你干嘛——”
“嗯……靖友突然就闭上眼睛了,我有点担心。”
“谁要你担心,”荒北抬着下巴,提醒道,“你车要倒了啊,新开!”
新开赶紧扶稳了车,困扰道:
“确实有些伤脑筋呢。”
“啊?”
“那这样办……”
新开抬头四顾,忽然把车靠到路边的飘着花瓣雨的樱花树下,他朝荒北挥手:
“靖友,你过来。”
荒北表现出十足的不情愿,仍是磨磨蹭蹭地走向新开。
新开抿着嘴笑,等到荒北靠近时,伸出一只拳头递过去:
“即使会被说不需要,还是想把这个亲手交给你——和靖友认识的这三年,每一天都快乐地度过了。作为队友也好,作为朋友也好……无论走到哪里都显眼地不得了的靖友,能遇见你真的太好了。我对此心怀感激。”
荒北迟疑着摊开手掌,新开把手交叠上去,一颗小小的金属片在他们的手中反射着光。
是一颗纽扣,被女孩子们满心期待着的新开的制服纽扣。此刻在荒北温热的手心,安静地盛开着。
新开的手指划过荒北的手掌,荒北一下攥住了他。新开倏地抬头,荒北埋着脑袋:
“走到哪里都闪闪发亮的……难道不是你嘛,新开。”
荒北看了眼新开,好像是在不满,新开不明白,荒北伸出另一只手,掌心里躺着同样的东西:
“竟然让你先做了这件事,我岂不是显得太逊了……”